第五章
真是小心眼，居然一个晚上都揪着这件事不放。琥珀又好笑又无奈，垂下眼帘，不作理会。她说顾珣比他好看，一来确实如此，二来是赌气。气傅炤在乔安琪面前那么斯文礼貌，在家里却对她吆五喝六，像个土匪。
傅炤弓着手指，敲了敲桌面。
她原先只是在书本上见过昙花一现这个词，那天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昙花开的样子。她迷上养花，也就是在那一刹。
虽然他从来不喝奶茶，不过还是很庆幸，她买的不是风油精，不然只能说矿泉水，你见过让人请喝矿泉水的吗？
回到顾家，顾珣不敢再带她经过露台，从正门进去，刚好傅炤正到处找她，见到她从外面回来，吓了一跳。
琥珀一时赌气，想都没想一口承认，“对啊，我就是喜欢他。”
琥珀没想到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，吓了一跳，生怕傅谨言和虎湘误会，还好车里放着轻音乐，两人坐在前排说话，并没有听清傅炤的低哼。
琥珀只好把五十块给了顾晓珺，让她转交给顾珣。
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。
顾珣哦了一声，那应该是十七岁。
“好吧。”
琥珀又好笑又好气，不过无语之际，心里也有点毛毛的。许荏苒平均半年就暗恋一个男生，她这七八十来年，青春期快要过完了，为毛半个人都没有暗恋过？
回到傅家，时间已经很晚。虎湘叮嘱琥珀早些休息，但是高考的压力摆在那里，她还是很自觉地拿出课本，打算看一会儿书再睡。姑姑姑父对她这样好，她若不努力，怎么对得起这几年两人对她的关照。
傅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：“当然高兴，认识个帅哥。”
琥珀咬着筷子咳咳：“筷子戳住喉咙了。”
说来奇怪，她自认为记忆力不差，但对五岁之前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印象，而且上小学的时候，一二年级她学得特别吃力，在班里倒数，到了初中高中，课程难度加大无数倍，她反而学习越来越好，尤其是英语，是她的最强项。
琥珀含泪点头。完了，男的女的都不行啊。
让人不解的是，顾珣把两份情书放到微博小号是什么意思？
琥珀不满的哼道：“是你非要拉着我陪你跑步好吧。”她最讨厌早起。尤其是冬天，被傅炤从热烘烘的被窝里扯出去跑步，真是生平最恨。
比如当初她给了顾晓珺五十块钱让她转交顾珣，开学后，顾珣竟然驾车跑到她的学校，找她零钱。你说二十几块钱，够得上专门跑一趟吗，从他家到她学校，油费都不够。
许荏苒吃吃吃笑：“那就留作纪念呗，谁没有几坨黑历史呢。”
琥珀抬头看看他，“傅先生有何指示啊？”
她从小就特别怕蚊子，皮肤被蚊子叮一下就会起红色大包，所以她夏天从来不敢穿短裤短裙，今天也是穿了长裤，但是上身穿的是一件短袖衫。露台上的花花草草最招蚊子，她不过站在这儿短短一会儿工夫，胳膊上已经起了五六个大红包。
傅炤一副快要炸了的表情，气哼哼的走了。
人的好看分很多种。顾珣和傅炤都属于好看的男人，只不过气质不同，傅炤似海，而顾珣如雪。
顾珣替她付了钱。
“……”没那水平，电白。
琥珀因为长的太过漂亮，一直备受男生瞩目。有些男生会因为她多和他们多说了一句话，或是多看一眼，就自作多情的以为她对自己有好感，马上欲欲跃试的想要追她，弄得琥珀烦不胜烦，所以自从初中起，就很注意不与男生多打交道，只和女孩儿交往。
“我陪你去，你不熟悉。”
琥珀很不好意思：“谢谢，我等会儿还你。”
还好顾家的别墅没在半山腰，药店商场和社区医院都在附近。
琥珀又侧目偷偷去瞄了一眼邻座的一个帅锅，长的甚合眼缘，她再次设想了一下和此人KISS的情形，当即又是一个干呕。
“你可真能干。”许荏苒翻了个白眼。
“老子喜欢乔安琪，顾珣是她表哥，你还打算让我将来叫你嫂子？”
可恨的是，一管丹皮酚二十几块连杯咖啡都不够，顾珣只好改口说奶茶。
顾珣没有接，说了句不用，转身走了，莫名其妙的有点生气。
顾珣带着琥珀直接从露台出去。
“……”不敢打，也没脸打，估计早就被他拉黑了。
傅炤马上消了气，摸摸下巴，美滋滋的问：“你觉得我貌若天仙？”
“你可以盗他的号。”
“你念几年级？”
琥珀起了逆反心理，“为什么？”
傅炤啪一下把她的书本按下去，气道：“你这个没良心的，你也不想想，你体育这么好，还不是我天天陪着你早上去跑步？”
露台的玻璃似乎隔断了两个世界，窗内是热热闹闹，热气腾腾的世界，露台是静到极致的一方天地，昙花的香气充满了这个空间，夜色就在露台之外，一望而不知尽头。
乔安琪打趣她，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。琥珀对顾珣的的确确非常感谢，但依旧并没有生出爱慕之意，直到二十三岁，她没有爱上任何男人的苗头。而且一旦有人追她，她就很烦恼，恨不得拉黑对方，彼此再不见面。于是，傅炤有一次很认真的问她是不是喜欢许荏苒……
请奶茶太麻烦了，还钱比较方便。
琥珀白他一眼，拒绝作答。
琥珀每次看见，都懊恼自己个子长的慢，发育的也迟，同桌已经穿了C杯的胸衣，可她还是A。最恐怖的是，有些女生六年级都来了例假，她却迟迟没有动静。虎湘领着她去了好几次医院，检查都正常，可却她直到十六岁才初潮。
琥珀进了药房，便问有没有丹皮酚，售货员拿了一管给她，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。
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疯狂迷恋上一个男人，迷得神魂颠倒，失去理智，做了很多“丧心病狂”的事情。当时还不觉得什么，时隔一年回头再想，实在是臊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。比如，这两份幼稚而羞耻的情书。
再者，便是如花美人，也挡不住日日相见，顾珣乃是第一次见，自然惊艳不及，压过了已经看了十几年的傅炤。不过，她心里这么想，却懒得说出来，把课本竖起来挡住脸。
琥珀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，她虽然很惊艳顾珣的容颜和气度，但当时她的的确确对他并未一见钟情。自然，上了大学也压根没去追他。不过，因为两家的关系比较特殊，此后几年，两人也时常或是偶尔的见上一面，算不上朋友，但也比较熟悉。
她忍不住给许荏苒打电话，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顾珣把那两条微博删了。
傅炤凶巴巴道：“顾珣比我好看？”
顾珣说有。琥珀便问在那儿。
许荏苒笑：“你给他打电话啊。”
“附近有没有药店？花露水对我没用，我要抹丹皮酚才有效。”
许荏苒问她怎么了。
“那好，每次考试前是谁天天给你辅导功课？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，居然说顾珣比我好看！胳膊肘朝外拐！”
“我去买丹皮酚了。你有钱吗？”琥珀找傅炤要了五十块钱，去还给顾珣。
男人较真起来，也是蛮拼的。
有一次和许荏苒一起吃饭，她突然想起了傅炤的话，心里悄悄设想了一下和许荏苒拥抱接吻的情形，当即一个干呕。
初次认识的场景她记得十分清楚，时隔多年，顾珣的眼神，语气，和动作，甚至卷起的袖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。还有那朵昙花。
琥珀听见这句话，先是吃了一惊，而后恍然大悟。怪不得他在乔安琪面前那么斯文潇洒。
顾珣低头望着她笑了笑，“别还了，你请我喝杯，”
傅炤剑眉倒竖：“嘿，小丫头你反了啊。”
琥珀不客气的回敬：“你就是貌若天仙，我天天看也看烦了。”
琥珀对他笑笑。
虽然她认识他时间不短，依然摸不透他的心思。傅炤虽然凶巴巴的，可是像是一团火，很容易接近，顾珣温文尔雅，沉稳端方，总是给人以高深莫测之感，很难了解他的想法。
傅炤当即眼睛一瞪，“不行！”
回去的路上，傅谨言一边开车，一边问她玩的高兴吗？琥珀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玩，一直在听大人们聊天，胳膊上还咬了一堆包，可是姑姑姑父一片好心带她出门放松，她总不能煞风景，笑着点头说很高兴。
“开学了高三。”
傅炤恶声恶气地数落她，手指头也没闲着，说一句便往她脑壳上凶巴巴点一下，琥珀被他点的脑壳一歪一歪，像个不倒翁。傅炤越说越气，一个没控制好手劲大了些，琥珀从凳子上摔了下去。
琥珀写完了，一抬头，发现顾珣就站在自己身边。他个子几乎和傅炤一样高，身材清瘦笔挺，她方才在沙发上曾经仔细的看过他的五官，远看的时候，眼睛很亮，清冷如星，近在眼前时，却忽然换了一种感觉，那团清冷中像是有着一簇跳跃的火焰。
刚刚摊开书本，傅炤大大咧咧走进来，腿一抬就坐到了她的书桌上。他比她年长三岁，早已是成年人的身高，每次来她房间都放着椅子沙发不坐，习惯性的坐到她的桌上，一双腿摆在那里，又长又直的让人羡慕。
她笑眯眯拍了拍手：“咦，这主意不错。等我考上大学就去追他。你以后就乖乖等着叫我嫂子吧，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。”
出了药店，琥珀迫不及待的打开药膏抹到胳膊上，这才算是止住了刺痒之感。很奇怪，她对各种花露水都无效，只有丹皮酚才管用。
乔安琪大学毕业那年去山区支教，顾珣和好友陈阳开车送她，傅炤想献殷勤又怕太明显，借口琥珀想去山里玩，厚颜无耻的带着琥珀跟了去，结果在雨后的山路上翻了车，琥珀受伤不重却很奇怪的血流不止，小医院里备血不足，是顾珣给她输了血才化险为夷。
万幸的是，去年夏天她终于明确了“方向”，从这点上讲，她必须得感谢顾珣。
“你跑那儿了？我妈还以为你丢了呢。”
售货员看直了眼睛。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，肌肤白的透亮生光，玉雕一般的玲珑动人，笑起来让人怦然心动，即便她是个女人，都看的发呆。
肌肤太白，于是红色大包也就异常醒目，顾珣也发现了，忙说：“我去给你拿花露水。”
若是她没有碰见优秀的男人也就算了，可即便如顾珣这样优秀到无可挑剔的男人，也没让她动心，这实在是不正常，难怪傅炤会胡思乱想。
因为顾珣是主人，她才很客气礼貌的和他交谈了几句，不过心里已经开始打算离开，脚尖不知不觉开始朝着露台外面。她正要和顾珣说再见，突然胳膊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痒，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。
琥珀本来没生气，被他戳到地上，突然就冒了一股火气出来。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，气哼哼道：“他就是比你好看！”
许荏苒：“又戳住了？”
傅炤望着她，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。“你是不是喜欢顾珣？”